为耄耋老人寻“家”
家庭是社会的细胞,家庭和睦是整个社会和谐的基础。但是,家庭成员之间长期在一起生活,关系最为亲密,也最容易产生矛盾和纠纷。由于这类纠纷看起来不显山露水,真正处理起来难度却很大。很多人都感喟“清官难断家务事”,黄志丽却凭借司法智慧,善于处理好这“烫手的山芋”, 用法律、道德和亲情弥合当事人情感上的“裂缝”。
2011年,黄志丽接手了一起分家析产案件。在翻阅卷宗时,发现作为被告之一的庄阿婆已经91岁高龄,是原告张某的母亲。考虑到老人年事已高行动不便,黄志丽没有让书记员按常规方式送达,而是亲自到阿婆家中,了解情况。
当黄志丽推开门时,眼前的一幕让她震惊了。只见庄阿婆撑着一把破旧的木椅,左脚的裤管高高卷起,脚上无规则的捆着绷带,绷带上有药渍、血渍和污渍。黄志丽连忙上前搀扶庄阿婆到沙发上,并表明身份。庄阿婆尴尬的笑了笑,“这家丑不可外扬,怎么还闹到法庭上了。黄法官,来,里面坐。”
“您这脚伤是怎么弄的?”庄阿婆捂了捂脚上的绷带:“老了,起夜的时候不小心摔的。”“您不是有八个子女吗?怎么没人来照顾你?”“两个小的女儿已经送养了。剩下的四个儿子和两个女儿都已经成家了,而且他们工作都很忙。我也就是扭伤了而已,小事情,就不用麻烦他们。”庄阿婆虽然嘴上说不想麻烦,但是表情之间却流露出了一丝落寞。
由于这个案件涉及当事人较多,讼争房屋的历史渊源较长且复杂,通过多次与庄阿婆的谈话和询问,黄志丽理清了办案思路,明确了产权关系,只要组织双方当事人进行调解,如果能协商一致,案件就可以办结了。财产的问题解决了,但庄阿婆养老的问题怎么办呢?黄志丽刚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黄志丽意识到,这个案子表面上是一起涉及财产的民事案件,实际上关系到老人的赡养问题。91岁的庄阿婆正是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可是子女却没人在身边照顾,甚至连母亲受伤了,子女们都无人知晓。要是子女们拿到法律文书分得财产后,可能更不会来看望这位年迈的母亲。法律是冰冷的,法官却是有温度的。于是黄志丽便联系庄阿婆的子女们,根据庄阿婆的意愿,由小女儿担任庄阿婆的委托代理人,省去了庄阿婆来回奔波之苦。同时在与几个子女的接触中,进一步了解情况,追求最理想的办案效果。
经过充分准备,黄志丽召集双方当事人到法院进行调解。从下午三点持续到当晚八点,终于达成了双方都满意的调解协议。“总算圆满解决。”原告被告心情都很轻松。可黄志丽却轻松不起来,她严肃地说:现在已经八点多了,文印中心的工作人员已经下班了,明天上午9点到你们母亲庄阿婆的住处来领调解书。”庄阿婆的子女们都很纳闷,领调解书不是应该在法院吗,怎么会去母亲家里呢?
第二天,双方当事人都来到了庄阿婆家里,原本就不宽敞的房子,一下子变得更加拥挤。黄志丽让庄阿婆的子女们都坐下,然后从房间里把庄阿婆扶了出来。“妈,您这腿是怎么了?”张某第一个起身问道。“没事没事,就是不小心摔了一下,不碍事的。你们难得来我这一次,都坐吧。”
黄志丽把庄阿婆扶到沙发上,以严厉的口吻对六个子女说:“现在你们的首要任务是在老人身边陪伴她。分家析产不急,急的是照顾好老人。”听到这句话,子女们都涨红了脸。
庄阿婆微笑着环顾着四周的子女,拉着黄志丽的手,说道:“黄法官,您别这么说他们。不怪他们,是我自己弄伤的,我自己能处理,就没告诉他们了。他们都成家了,大老远叫他们跑一趟过来,不合适啊。”“你们看看你们的母亲,都到了这把年纪了,不顾自己还在替你们着想。你们有一位这么好的母亲,知道我有多羡慕吗?”说到这里,黄志丽哽咽了,“以前我刚当助理审判员的时候,一心就想着多办案件,每天在单位都是早出晚归,没日没夜的加班,有时候一周都见不到母亲一次面。后来,当我接到母亲病危的消息赶到医院时,母亲已经一动不动的躺在那个冰冷的病床上。我永远也没有机会在母亲面前尽孝了。”此时,黄志丽早已泪流满面,庄阿婆的子女们也被黄志丽的故事触动了,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黄志丽接过张某递的纸巾,擦拭泪水,调节了一下情绪,然后说道:“我和你们说我母亲的事,不是让你们同情我。你们的母亲含辛茹苦的把你们兄妹几个拉扯大,有多不容易你们是知道的。现在一个近百岁的老人独自住在这里,煮饭洗衣都靠自己,现在又摔伤了,你们为人子女于心何忍?”
“妈,我明天有空。明天我带你去医院看看。”三儿子抢着说道。“后天我休假,妈,我来这边帮你规整规整。”四女儿也接着说道。“等妈的腿好了,我们带妈一起去吃顿好的吧。你们都来,把家里人都叫上,我们一大家子人好久没一起吃饭。”作为大哥的张某起身说道,兄弟姐妹都表示同意。
在黄志丽的建议下,子女们开始提出怎么照顾老人的意见,并主动安排了“敬老日程表”。看着子女们的改变,庄阿婆不好意思地说怕给大家添麻烦,却又难掩心中的喜悦。临走时庄阿婆对黄志丽说:“黄法官,你这么费神来为我安排养老,让我这个一脚都已经跨进棺材的老太婆,又重新感受到家的温暖,真是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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