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走“学生”钱去网恋的“创业导师”
“她是我的老师,公司的事我都听她的。”“她很有能力,我很佩服她,她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多名被害人在说起自己对张玉艳(化名)的感觉时,都提到了百分之百的信任与服从,可就是这个被大家奉为“创业导师”的张玉艳,实际上却是一个骗子。不仅亮眼的履历是假的,所谓的创业指导建议、年化利率33%的“私募基金”更是不能深究。
“创业导师”不在乎钱只想帮年轻人
认识张玉艳前,黄先生在外地一家公司做管理层。2022年7月,黄先生的同事知道他有创业的意向后,便向他推荐了一位“张老师”——张玉艳。在同事口中,张玉艳有丰富的公司管理经验。黄先生添加张玉艳的微信后,经常会与对方探讨相关问题。通过和张玉艳的交流,黄先生坚定了创业的想法。2022年8月中旬,黄先生向公司提交辞呈,来到上海市松江区和张玉艳见面。
张玉艳年近六十,打扮很时髦,俨然一个成功人士的形象。张玉艳告诉黄先生,她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大学生,后来还念了研究生,此前曾在多家知名企业里做过高管,又到上海一所大学做金融专业的老师,履历十分亮眼。
此后的两个月里,黄先生一直跟在张玉艳身边,接受张玉艳单独授课,有时也会在上海的街头进行考察,考虑自己的创业方向。2022年10月,黄先生还把自己在外地工作时的团队全部带到上海。团队和黄先生一起听张玉艳的课,准备共同创业。
2022年12月的一天,张玉艳对黄先生说,自己非常看好黄先生,认为黄先生很有潜力,并鼓励黄先生尽快成立公司。张玉艳还提议,公司由黄先生担任法人代表,她可以作为公司的顾问,为公司的发展保驾护航。张玉艳表示自己已经功成名就,不在乎赚钱,只是想帮有志向又有潜力的年轻人一把,这让黄先生和团队非常感动。
最终,张玉艳和众人商定,公司成立后由张玉艳占51%的股份,张玉艳也承诺,自己会投入100万元以匹配股权。2022年12月,黄先生在上海注册了一家家居行业的公司,并和其他四名团队成员一起投资33万余元作为公司注册资本。可是,等待众人的并不是创业致富,而是血本无归。
“夏令营”费用和公司钱款都被卷走
公司成立后,业绩却一直没有起色,经营小半年仅盈利6000元。2023年4月,张玉艳向黄先生提议,公司要发展起来,必须先做一些公益活动打响公司的品牌。于是,黄先生的公司和一个专门举办夏令营活动的主办方商定,由公司冠名赞助一期暑期夏令营活动。在实际操作中,公司自行招募参与者,并要求参与夏令营的家庭先向公司支付夏令营费用,待活动结束后,再将这笔费用全数返还。夏令营启动前,公司会根据报名人数向夏令营主办方支付所有费用。
合作方式敲定后,公司的员工便进行招募工作,共招募到118名家长为孩子报名,共计收到报名费近53万元。
2023年6月,夏令营即将开营,黄先生准备将53万元报名费付给夏令营主办方,张玉艳却告诉黄先生,这些钱已被她花完,让黄先生自行筹钱支付。黄先生不敢相信“创业导师”会说出这样无赖的话。他和合伙人到公司财务处了解情况,得知张玉艳早就以公司实际经营人的名义陆续要求财务将53万元钱款转至她指定的账户。
“我们投资了33万多元,她也答应会投资100万元,即便这53万元被转走,再刨去发放工资、租赁办公室等成本,公司账户上应该还有余额啊!”黄先生对此感到愤怒,要求财务拉出公司账户的明细。此时,他才发现,张玉艳自公司成立起就陆续要求财务将公司账户上的钱款转到她提供的账户,而且根本没有转入承诺的100万元。
由于公司账户上彻底没了钱,黄先生等人短期内也无法再凑出50多万元,这一期夏令营就迟迟没有开营。2023年6月底,不少报了名的家长陆续上门维权,张玉艳仍坚称自己无法退钱。家长们报警后,张玉艳被警方带走配合调查。
推荐“最看重的学生”购买年化利率33%的“基金”
张玉艳的行径被曝光后,黄先生突然想到,自己还有一笔钱可能也被张玉艳骗了。
原来,早在公司成立之前,张玉艳就以“担心黄先生辞职后会失去生活来源”为名,建议黄先生购买她成立的私募基金赚取生活费。据张玉艳说,这款私募基金年化利率高达33%,三年即可回本,而且是国家扶持项目,风险很低。这款基金共有两种投资方式,一种是三月期,一种是三年期。出于对张玉艳的绝对信任,黄先生毫不犹豫地购买了一笔10万元的三年期基金和一笔10万元的三月期基金,并签订了投资合同。
2023年2月,黄先生买的三月期基金到期,咨询张玉艳何时能赎回,张玉艳说已将这些钱款投入了公司账户,算作黄先生的股金,可事实上,公司账户中也未存入这笔钱款。
张玉艳关照黄先生,由于基金收益率高,所以她只推荐给自己最看重的学生,要求黄先生不许告诉任何人。可是,等张玉艳被刑事拘留,众人才发现公司多名员工都购买了该基金,且到期后均未拿回本金。
除了公司员工外,被骗的还有张玉艳的另一名学生马先生。2021年10月,马先生供职的公司请张玉艳分享公司经营管理经验,此后马先生一直和张玉艳保持联系,并且跟着张玉艳做社区团购生意。相处中,双方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她说非常看好我和我老婆,就给我介绍了一个私募基金,她说她自己也投了2000万元。平时她对我们无微不至,我们觉得她像妈妈一样,对她绝对信任,所以就把钱都投进去了。”马先生回忆起过去的点点滴滴,醒悟张玉艳的所作所为都是故意笼络人心。一年多里,马先生和妻子陆续投入了70万元,并与张玉艳签订了基金投资协议。因偶尔会收到张玉艳转来的利息,累计约10万元,所以尽管张玉艳一直不让马先生夫妇赎回本金,二人也一直未对张玉艳起疑心。
这款私募基金到底是什么来头?张玉艳告诉检察官,她其实对私募基金是什么、如何注册成立私募基金、成立私募基金需要哪些手续等一无所知,这个基金是她为了帮学生赚钱而“专门成立”的。而她所理解的成立方式,就是从“学生”那里筹集一笔钱,后续找一家投资机构帮忙打理。经查实,黄先生、马先生等人投资的钱款都被她占为己有,并未用于投资理财。她只是偶尔用少量钱款稳住“学生”,诱惑他们投入更多资金。
巧舌如簧的她竟然也在骗局中
通过上述种种手段,张玉艳或侵占、或骗取的钱款近150万元,它们都流向了哪里呢?讯问中,张玉艳告诉检察官,一切要从自己的网恋男友托马斯说起。
2021年11月,张玉艳在网上认识了一个名叫托马斯的外国男子。男子自称是一家海运公司的船长,对中国文化很感兴趣,还领养了一个中国孩子。二人很快确定了男女朋友关系,经常视频聊天。张玉艳在视频里看到,对方确实是在一艘轮船上。
交往两三个月后,托马斯说给张玉艳寄了一个包裹,想给张玉艳一个惊喜。很快,张玉艳接到一个自称海关的电话,说她有一个海外包裹,里面装满了美元,需要她支付一定费用来清关,否则张玉艳的行为就会构成犯罪。在随后的一年多里,张玉艳陆续按对方要求转账了200多万元,其中一部分就来自于对她百分之百信任的“学生”。张玉艳始终坚信,只要付清清关费用,拿到这个包裹里的美元,就可以将所有谎言弥补。此外,托马斯还自称被困在海中,需要张玉艳转一些钱给他找救援,张玉艳也相信了对方,给对方转过少量钱款。
2023年9月,该案移送松江区人民检察院审查起诉。经查实,张玉艳那份金光灿灿的履历绝大部分是虚假的,她的能力也不足以担任“创业导师”,她自己参与经营的多家公司均与其他公司存在民事纠纷。经判决,目前仍欠有400余万元未赔付,她本人已被法院限制高消费。
承办检察官认为,张玉艳以非法占有为目的,在与被害人签订、履行基金投资协议过程中,骗取对方投资款90余万元的行为已涉嫌合同诈骗罪,数额巨大;同时,张玉艳利用职务便利,将公司的50余万元占为己有,数额较大。
2023年10月26日,松江区检察院依法以合同诈骗罪、职务侵占罪对张玉艳提起公诉。而张玉艳被骗的线索,也在进一步追查中。(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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