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味悠长
□田春雷
腊月三十,农历年的最后一天,为“月穷岁尽之日”,俗称除夕。
“万物迎春送残腊,一年结局在今宵。”除夕的年夜饭是每个家庭过年的最大主题,承载了大部分过年的味道和团圆的喜悦,在春节传统民俗中地位无可撼动。无论在外上班,还是在外求学,不管有钱还是没钱都会赶在除夕前回到家里,为的就是能够卸去一年的疲惫和劳累,与家人坐在一起高高兴兴地吃上一顿年夜饭,开启春节阖家团圆的幸福。
时光如白驹过隙,家乡早已变成故乡。跨进腊月的门槛,思乡的愁绪无边无际地漫延开来,回老家陪父亲过个年、到母亲坟前上炷香的念头犹如施了肥的野草般疯长。但疫情形势下,政府“就地过年”的倡议,也只能把回乡过年的念头装进下次返程的行囊。
此心安处是吾乡!那就安心在这座城市里过年吧。
利用下班时间陪妻子去超市采购好各种食材和年货,自然也早早为家里的年夜饭做足了安排。
除夕傍晚六点钟,把张罗了一天的年夜饭逐一端上桌。大家围坐一起,在阳台红灯笼的映照下,一起感慨着“一年容易又到头,韶光逝去无影踪”,开启了我的年夜饭品享之旅。
面对煎炒烹炸、凉热荤素一应俱全的满桌美食,看着两个孩子大快朵颐吃得津津有味,随着几杯酒下肚,身体里滚过百感交集的一道道暖流,不由想起自己儿时吃年夜饭时的情景和年夜饭桌上那碗必备的“腌猪肉”。
腌猪肉是太行山深处每个农家在生活困难、没有冰箱的条件下储肉的最佳方法,不知流传了多少代,滋养了多少人,在我的老家可谓尽人皆知,吃起来回味悠长。
腌猪肉最好选用那种家里喂养的黑毛猪。小时候,父亲负责种地,母亲负责料理家务,每年都会喂养两头猪。到了腊月,就会卖掉一头贴补家用,另一头则宰杀掉,宰杀的猪肉除了拿一部分去乡里赶年集换成几张花花绿绿的钞票置办年货外,剩下的便会用来做成腌猪肉。
首先要将晾了几天的猪肉洗干净切成8厘米左右的方块放入一口大锅,加入花椒、大料等各种调味料一起煮;再用白糖或蜂蜜炒制一小锅色浆;待猪肉煮到一定火候,用肉钩子依次取出肉块,放在色浆锅内翻滚,使之六面上色。然后再将上色后的肉块放入提前用生猪油熬好的猪油锅里炸至焦红;将炸好的肉块码放到一个储肉的瓮里,码一层肉撒一层盐,最后再把炸肉用过的热猪油晾凉后浇进去,一瓮腌猪肉才算做好。存放在阴凉处的这瓮腌猪肉基本上保障了家里来年一整年的荤腥。
过年期间,被滚烫的猪油炸得光泽晶亮、娇艳欲滴的猪肉,又经过腌渍,吃起来肥而不腻、瘦而不柴,总会把那种特色的味道表现得既淋漓尽致又恰到好处,正是食用起来口感最佳的时候。
那时候家里虽然生活困难,每逢除夕,一向节衣缩食省吃俭用的母亲也总会想方设法整出一顿丰盛的年夜饭。说是丰盛,其实也不过是把家里自产、平时舍不得吃的各种食材一次变着花样做上一大桌子,让一家人能够饱饱地吃上一顿。
除夕那天,一听到家里菜刀与砧板时高时低、时急时缓的碰撞声,一看到屋顶上升腾起来的袅袅炊烟,平时玩耍起来不愿回家的姐弟六人,就待在小院里眼巴巴等着、盼着。伴着父亲手中“二踢脚”的两声脆响,随着母亲那句“吃饭啦!”的召唤,姐弟六人便像六只饥饿的小鸟一样叽叽喳喳争先恐后飞到家里那只唯一的、破旧的方木桌周围迅速坐下。
有的把筷子伸向那盘蒜汁剔骨肉,有的把筷子伸向那盘凉拌猪耳朵,有的把筷子伸向那盘炸粉片,而我最喜欢吃的就是那一锅搭配着海带丝、炸豆腐、红薯粉条炖好的腌猪肉,每次都会大过馋瘾。
在那样的岁月里,与其说盼望着过年,不如说是在盼望着那顿年夜饭。对我来说,那个时候的年味,即是父亲燃放鞭炮的味道加上母亲准备的那锅肉香!
离开家乡至今27载,虽然在老家吃年夜饭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每次吃年夜饭的情景都历历在目。母亲总会把一大片一大片的腌猪肉不断夹到我碗里。在我每次推说吃太多了,吃不了了的时候,母亲又总会说:“这么大小子,怎么吃不了?多吃点儿!”
怀念的味道渐渐勾勒出绵长的回忆,酸涩的泪花中裹挟着幸福、温暖,一幕幕在脑海萦回绕转……
今年的除夕夜,窗外没有了满天璀璨的烟花,空气中缺少了鞭炮的味道,年夜饭上那碗腌猪肉愈发让人心心念念。
年夜饭,可吃出的风味各有不同。一道道美食凝聚着对新一年的美好憧憬和期盼!
愿疫霾远去,春暖花开!愿山河无恙,世间皆安!
(作者单位:张家口市公安局)
原文链接:http://pingan.hebei.com.cn/system/2021/02/23/030078384.s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