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郄世民

　　听邻居们说，距我村三公里外的南平同村榨核桃仁油、芝麻香油、花生油、菜籽油等，并且出油率高、质量好，这就把妻子和邻居婶子吸引住了，确定这个星期天到那里榨油，为过年准备上好油。

　　到了星期天，我早早起床，开着电动三轮车拉着妻子和婶子，以及两家的核桃仁、芝麻向南平同村出发。到了该村后，不用打问，闻着空气中飘来的香味，我们就到了榨油坊。

　　看到“榨油坊”三个字，既陌生又熟悉。20世纪六七十年代，我们村西建了两孔石窑作为榨油坊，为本村村民榨油。那时榨油的原料很单一，都是棉花籽。但榨油工序繁杂，每年冬天开榨前，需要对棉籽脱绒，然后将原料烘干、火焙，再用驴或牛拉动碾轮在直径约两米的石头碾盘上循环碾压，直至将原料压碎，随后上甑、过蒸、抟饼、装入木榨里。一切准备就绪后，师傅们用檩条粗的撞杆对准楔子猛劲撞击，如此循环往复，各个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赤裸的上身流出豆大的汗珠。通过不断地对油饼进行挤压，黄亮、醇香的油脂慢慢地从那油饼里一滴一滴地流出，好似“大珠小珠落玉盘”。不一会儿，就会成线状地往下缓缓流出，淅淅沥沥，滴进榨槽里，再顺着榨槽沟，流入油桶中。

　　“老同学，早上好！真是稀客，怎么你也来榨油？”熟悉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回忆。抬头一看，原来是我的高中同学李孟儒，他就是这个村的。我和老同学寒暄了几句后，才知道这个榨油坊是他家开的。

　　随着科技的进步，传统木头做的油榨，逐渐被机械油榨所替代，随后又被电子技术所取代。老同学简单介绍说，传统工艺需要十几道工序，现在只需炒籽、榨油、过滤三四道工序，快捷而高效。每天加工芝麻、花生仁、油葵籽、核桃仁、油菜籽、黄豆等原料数千公斤，不可思议的是比传统的老工艺提高效率上百倍。

　　寥寥数语后，老同学开始忙活起来。我也趁此机会，对他家的榨油坊进行了一番观察。这是个大敞房，最西边堆放着储存榨油的原材料，北边是榨好的成品油、灌装成品油的机器以及灌装用包装品，南边则是榨油的场所，自东往西先是一整套全自动的芝麻榨油机。其次是以液化气为燃料的自动炒料机，炒的火候大小全由仪表控制，不再怕烘炒时火太猛，原料容易烧焦，影响油的色泽和清香度，或火太嫩，水分不能完全蒸发，会影响油的纯度和品质。紧挨着炒料机的是一次榨油二次榨油机，对面是油质过滤机，虽然是全自动化，来自一家一户榨油的原料都要一袋一袋扛到榨油机上。上料真是个体力活，孟儒的两个儿子承担着分户上料、观察仪表、出油等任务。

　　榨油机经过预热后，先是开动芝麻炒料机，我带的芝麻不多不少正好一炉，芝麻炒熟后自动加入到榨油机，然后封闭好榨油机开始榨油，油槽内慢慢地流出色泽金黄、浓香四溢的香油，进入油桶，顿时油桶里散发出芳香的味道，随之盈溢整个榨屋，飘荡出门外，芬芳着榨坊外的天空，香溢四周的田野。人们静静地吸一口那空气中飘荡流动的阵阵清香，浸肌入骨，润心滋肺。毋庸置疑，这里榨出的油没有掺杂使假，纯洁度极高。

　　就在我陶醉在油香的意境时，核桃仁烘炒榨油也在有序进行中，不到一个小时，我们两家榨油、过滤已全部完成。不过，让我心存疑虑的是，机械作坊榨油太快，原汁原味的东西是否完全榨出来了，有没有原来木榨打出的油香？这时，老同学走了过来，略有所思地反问了一句：“你现在吃的小磨香油还香吗？”可不是嘛，如今在集市上卖油人拉着小油磨出售现磨的成品香油，那可是老工艺制作，吃起来的香油味也不浓。

　　“在农村过去一家六口人，一年吃油不过十斤，如今一家四口人年吃油上百斤，是过去六口人十年吃的油。曾记得，童年时期放学后，饥肠辘辘地跑回家中，有条件掰半块玉米面饼子，用筷子捅到香油瓶内蘸几滴香油抹在饼子上，再放点盐，吃起来特香。如今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忘却了‘饥不择食，食多不香’的那些典故，一味地埋怨机械作坊过于冰冷，榨油太快，原汁原味的东西没有完全榨出来，油品不香不醇，是不符合事实的。”老同学的话语中饱含哲理。

　　时针刚好指向十点，榨油房里还有很多工作等着老同学去完成，就此挥手告别。我们满载着油香，跟妻子和婶婶，在欢声笑语中踏上了回家路……

　　（作者单位：石家庄市鹿泉区公安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