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柱里的时空
◎黄海子 我一直不太喜欢喧嚣的场地,特别喜欢一个人在不被打扰的房间里独坐。 不管是在家,亦或在别的什么地方,只要闲下来,我会选择一个安静的地方,悄悄地坐下来。如果天气刚好,时间刚好,就会有一些光柱照射进我的房间。 房间的光柱多半都是来自于没被窗帘遮住的玻璃透进来的,当然也有角度凑巧,刚好从房间某处能透光的地方射进来的。 我特别喜欢与这些光柱处在一室。 我喜欢看那些光柱,将我熟悉的空间不规则地分成了几个空间,看它们它们彼此相连又彼此分割。 一些被光柱分割开来的空间只是与光柱一起显得凌乱了些,但它与先前的样子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一切的物体在原来的空间里定格着,寂静地享受着慢慢流逝的时光。 而那存在于光柱中的,仿佛被一管玻璃罩着的空间,它们无论大小,那里面的事物就与我常见的不一样了。 光柱里,我们平时肉眼不见的尘埃在纠缠,在飘动。一些尘埃从光柱里飘到我们熟悉的空间里,消失得无踪无影;一些又从我们熟悉的空间里飘进光柱中,在光柱里和另一些尘埃一起漂移、纠缠、翻动,在光柱里发出自己的光亮。 时间在流动,光柱也随之移动,熟悉的空间随时继续被分割成不同的形状。 一些光柱因为时间的原因,逐渐拓展了自己的空间,把我熟悉的那部分空间挤小了。而有一些,却慢慢地在退缩,最后像光柱里的尘埃一样消失在我熟悉的环境中,消失的光柱带走了它空间里的一切,把曾经有的一切又原样地归还给我,仿佛它没来过,也没分割过这间房间,光柱里曾显现的,也只是一场幻梦。 而那些变大的光柱里,有了新的事物。 比如几只细小的飞虫,它们扑闪的翅膀把光柱里散漫的尘埃卷出了一阵“沙尘暴”,“沙尘暴”随飞虫的翅膀旋转着,落到了房间的绿萝的叶子上,绿萝的叶子在光柱里更绿,绿得让人感觉到不真实。而飞虫则朝着光柱的顶部,不断地扇动着翅膀,它们要冲进光源里去,探寻光源的究竟。 而光柱照射着的一些家什,物体、它们仿佛都有了生命,在光的照耀下,活动起来,随着光柱慢慢地移动而散发着自己的光影,变换着模样。那些散浮在光柱里的尘埃,时而跌落在那些物体上,时而又飘起来,在飘起与跌落中,像舞台上的舞者在光的变幻里,每一个动作都带着梦幻的流光,每一丝流光都诠释着某种意义或者象征,让观者沉浸在诠释的某种意义里,通过那种意义,再把“象征”和“意义”完全接合起来,就对舞者的舞蹈有了新的认识。 当所有的光柱从我熟悉的房间完全消失的时候,我的房间回归到了原来的样子。 但我依旧会沉浸在光柱照射的时空里——原来我熟知的地方,依旧有我不了解的世界。比如我摆放在壁柜上,从旧货市场淘来的陶罐,我能感知它历经的岁月,却不知道它在现时的光柱里,在那些飘落于它身上的尘埃中,与光一起变换着自己的色泽,与飞舞的尘埃一道,变换自己的光影,通过这些变换,又积淀下更多的时光,继而让看到它的,又有一种新的认知。因此我也能想到,当一束月光落在它的身上的时候,白天在光柱里变化着光影的陶罐,会赋予这一束月光更多的意义。 我庆幸我独处时的发现。 坐在房间里,我想要把光柱里所有的事物弄明白。于是我走进了最大的光柱中,当我完全融进光柱的空间的时候,我在外面看见的光柱里的一切都消失了,而眼前的世界,和我平时熟知的空间没有任何区别。 我突然明白了,我们其实都生活在巨大的光柱中。 只是,我们每个人都如一粒尘埃或者一只细小的飞虫,在巨大的空间里,我们忘了审视更多美好的事物,甚至把我们自己的光亮也熟视无睹了,只有在另一管光柱产生的时候,才发现,原来那些光柱里的美好,都是我们曾经或正在经历的。 (作者系市作协会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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