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树江

　　编者按

　　习近平总书记在二十大上的讲话明确“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中华文明的智慧结晶和精华所在，是中华民族的根和魂，是我们在世界文化激荡中站稳脚跟的根基。”如何突破“传统”与“现代”的沟壑，吸收传承传统文化基因，推动刑事审判工作现代化？11月16日，四川省高级人民法院党组书记、院长王树江以《刑事审判现代化工作的实质内涵、价值向度与实践牵引》为题向全省各中级法院院长等约100人现场授课。此次授课主题鲜明、视野宏阔、数据详实、内容丰富，具有很强的政治性、理论性、实践性和指导性，学员纷纷表示受益匪浅。现节录部分作题《司法现代化——破解传统与现代的迷思》，以飨读者。

　　中国式现代化打破了“现代化＝西方化”的迷思

　　中国式现代化是二十大为我们擘画的发展方向。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中国式现代化打破了‘现代化＝西方化’的迷思，展现了现代化的另一幅图景”。我们并不否认，现代化肇始于西方，但我们不照搬西方。在西方经典现代化理论中，“传统”与“现代”是作为对立面而存在的概念。在他们看来，传统必然阻碍现代化，推进现代化必然要否定、削弱、抛弃传统。

　　中国式现代化认为“在传统和现代之间不存在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如同摄影技术的进步可能替代西方写实的绘画技艺，却无法取代东方写意的绘画艺术，相反，东方传统绘画的魅力还在促进摄影艺术特别是后期制作艺术的发展。进入现代化要弘扬传统，但传统不能照搬，需要主动进行现代性转化，即“扬弃”——在批判中借鉴，在肯定中吸收。

　　中国式司法现代化必须吸收传承的优秀传统文化基因

　　六合同风，四海一家

　　——“大一统”的国家观念

　　秦“书同文，车同轨，量同衡，行同伦”加上郡县制，开启了中国大一统的局面。

　　表面上看，“大一统”思想是一种地理方位观，背后则是一套文明秩序观和国家治理观。无论谁入主中原，都以统一天下为己任，都以中华文化正统自居。一旦大一统的格局受到伤害，国家力量就会出手。

　　这是几千年不变的价值导向，是中华文明绵延不绝的基础。其中可以为中国式法治现代化借鉴的要义有三：

　　●在文明交流与融合层面，体现多元而一体的中华民族价值体系；

　　●在政治统治和治理层面，体现为分层而统一的管辖权结构；

　　●在社会经济组织层面，体现为流动而一致的组织秩序。

　　儒学为体，礼法合一

　　——隆礼重法的治国策略

　　“治之经，礼与刑”。儒法兼修的荀子将礼外化于法，主张“隆礼重法”，儒法合流。其衍生的“儒外法里”的治国策略影响了中国两千多年。可为司法现代化借鉴的意义有三：

　　●传统家庭法的孝道，家庭成员的相互扶助义务；

　　●“循天理，遵国法，顺人情”的司法考量；

　　●司法器物文化的营造。

　　我们讲法治与德治相结合，其实质就是“隆礼重法”的现代表达——以法隆德，以德辅治。这一方面是秦朝“专任法而弃德”二世而亡的教训，另一方面也是“儒外法里”的治理经验使然！

　　民为邦本，本固邦宁

　　——人本主义的基本宗旨

　　中华法系是世界五大法系中唯一没有宗教背景，且以人为本的法系。

　　“民为邦本，本固邦宁”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之一，也是中国传统民本思想的核心内涵之一。体现在司法文明中：

　　●立法上秉持“法，非从天下，非从地出，发于人间，合乎人心而已”的理念；

　　●执法上以“天下之事不难于立法，而难于法之必行”为指向；

　　●尊法守法上要求“人与法并行而不相胜，则天下安”，以明德慎刑为司法原则，以限制刑讯为价值取向。

　　这些在现在也都是值得吸收借鉴的。

　　以和为贵，天人合一

　　——和合善治的治理目标

　　以和为贵，天人合一是中华法系社会治理的终极理想。

　　强调主流价值合，民间规范合——“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世人唯不平则鸣，圣人以无讼为贵”。

　　我们需要借鉴的是在这种文化土壤里产生的混合法样式及“无讼”的理念。这种理念的土壤里培育出的“东方之花”“枫桥经验”为创造和谐美好的社会提供了极好的样本。

　　治国先治吏

　　——从严治吏的监察模式

　　“闻有吏吕之乱而有独善之民，不闻有乱民而有独治之吏，故明主治吏不治民。”

　　●司法的理想是“吏从冰上立，人在镜中行”——公开、透明、公正。我们要借鉴古代的监察制度，一方面强化对官员的品德要求，另一方面加强法律规制。同时营造“公私两分”的法治文化，鼓励官吏大胆管理。

　　●对司法官员还有道德情感方面的要求——“唯忠信慈惠之师，有折狱致刑之实。”因为他们肩负着“令万民无陷于险危”的神圣职责！只有冷面无私是不够的，“断狱寸心间，千古费详猜，生死决于我，能不谨慎哉？”所以“失入宁失出，须当念及无辜。过义宁过仁，务必心存不忍”——对自己的严要求，是对生命自由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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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念一新天地宽！

　　司法现代化是中国式现代化在法治领域的具体体现，要更加注重扎根中国文化、立足中国国情、解决中国问题，以中华法系智慧，中国司法实践为世界法治文明建设贡献中国方案。

　　任重道远，我们一起努力！

　　作者系四川省高级人民法院党组书记、院长